减重的同时能否护肌是肥胖管理的一大挑战。近日，北京协和医院内分泌科黎明教授联合首都医科大学高珊教授团队，针对早限时进食（eTRE）是否能在减重的同时保护肌肉这一热点问题开展了系统而详尽的评价研究。相关研究成果以“Does early time-restricted eating reduce body weight and preserve fat-free mass in adults? A systematic review and meta-analysis of randomized controlled trials”为题发表于国际医学期刊《糖尿病与代谢综合征：临床研究与综述》（Diabetes Metab Syndr, IF=10）[1]。本刊特邀高珊教授对研究进行介绍并予以点评。

研究背景

随着人们生活水平的提升，肥胖及其引发的代谢性疾病成为当下普遍关注的健康问题。在探索理想的减重策略中，减脂的同时保持非脂肪量已成为研究的核心。每日限时进食（TRE）作为近年流行的间歇性禁食的一个类型，即每日仅限在特定的时间段内进食（通常为4～12小时内），进食期间没有热量限制，因其相对简易实行而备受推崇（见图1）。然而，这种方法因其多样的实施形式及潜在的不健康饮食习惯问题（如晚餐吃得过晚或不吃早餐等），仍需被进一步探讨和完善。

限时进食方式根据进食开始时间又可以分为eTRE和晚限时进食（lTRE），前者是把每天的进食开始时间控制在早上10点之前（吃早餐），通常为8：00 ~16：00；后者是把每天的进食时间控制在上午10点之后（不吃早餐），通常为12：00 ~20：00（见图1）。

图1. 间歇性禁食的三种形式[2]

其中eTRE因其基于人体在早晨具有更佳的生物热效应和β细胞分泌能力，被视为更贴合生物节律的限时禁食干预措施（见图2）。一系列随机对照试验（RCTs）也揭示了eTRE在改善代谢上的多重益处（见图3）。尽管如此，eTRE能否在减少脂肪的同时保护肌肉，并改善炎症和代谢健康状态，目前仍不明确。

图2. 限时进食能将吃饭及睡觉时间变得更加规律，对健康及减重都有帮助[3]

图3. 早限时进食的RCT研究[4]

本文通过对RCTs进行meta分析，旨在探究早限时进食引起的减重能否促进脂肪量减少的同时保护非脂肪量（FFM），进而改善炎症和代谢健康。

研究结果

该meta分析纳入了13项符合条件的RCTs，共859例受试者，比较采用eTRE干预与非TRE（不采取限时进食方法）或lTRE组的效果。文献数据来源于PubMed、Web of Science、The Cochrane Library、Embase、Ovid MEDLINE和Scopus数据库。

1、eTRE能否在减重的同时保持非脂肪量？

研究发现，与非TRE组相比，eTRE可以显著降低体重（MD -1.84 kg[-2.28, -1.41];  I2=56 %; P<0.00001，图4A) 和脂肪含量(MD -1.10 kg [-1.47, -0.74]; I2=42%; P<0.00001，图4B)，但对非脂肪量未产生显著影响 (MD -0.56 kg [-1.16, 0.03];  I2=59%; P=0.06，图4C)。

图4. 比较eTRE与非TRE对体重（A）、脂肪量（B）和非脂肪量（C）的影响

同时，在对腰围 （MD -3.21 cm [-3.90, -2.51]; I2=43%; P<0.00001, 图5A）和内脏脂肪面积（MD -9.76 cm2 [-13.76, -5.75]; I2=2%; P<0.00001, 图5B）的分析中，eTRE也起到了显著的改善效果。

图5. 比较eTRE与非TRE对腰围（A）和内脏脂肪面积（B）的影响

2、eTRE能否进一步改善肥胖相关炎症？

在对炎症因子和脂肪因子的分析中发现，eTRE显著降低肿瘤坏死因子-α（TNF-α）（MD -1.36 pg/mL [-2.12, -0.60]；I2=42%；P=0.0004, 图6）。其中1项RCT显示eTRE显著降低瘦素水平(MD -7.20 ng/mL [-10.17, -4.23]；P<0.00001）。

图6. 比较eTRE与非TRE对TNF-α的影响

3、eTRE是否具有心血管代谢获益？

eTRE在降低血糖、稳态模型胰岛素抵抗指数（HOMA-IR）、降压、提升胰岛素敏感性和胰岛β细胞功能指数（HOMA-β）等方面具有显著的改善作用，提示其具有心血管代谢获益。

4、eTRE的依从性如何？影响睡眠质量吗？

与非TRE组相比，eTRE在依从性、匹兹堡睡眠质量指数（PSQI）和自主能量摄入减少（REI）方面均无显著差异，是一个可以被接受并长期坚持的减重干预策略。

5、哪种eTRE模式更佳？

进一步对禁食时长进行亚组分析表明，将纳入的RCT研究分为16:08、14:10、18:06三个亚组（以16:08为例，禁食时间16小时，进食时间8小时）。结果发现，采用16:08的eTRE策略对保持非脂肪量具有更好的效果，同时也能显著减轻体重和改善代谢结果。

研究结论

eTRE具有多种代谢益处，它可以促进成年人减重，减少腹部肥胖，改善炎症和糖代谢，但对非脂肪量无明显影响，其中以16:08方式效果最佳。

专家点评

高珊教授

首都医科大学宣武医院内分泌科

减脂增肌是肥胖患者体重管理的理想境界，尤其是肌少症性肥胖患者。这项系统综述和Meta分析揭示了eTRE促进成年人减重、改善炎症和代谢健康的潜力，不减少非脂肪量，为合理选择适当的限时进食模式提供了参考。

随着社会经济的发展和人们生活水平的提高，肥胖等代谢性疾病的发病率不断上升。与此同时，人们对减重策略的兴趣日增，保护肌肉是其中一个重要的焦点。肌肉不仅是身体力量的源泉，也是代谢健康的关键，有研究显示，如果减重造成肌肉的显著丢失，会降低机体的基础代谢率，是减重后导致体重反弹的重要因素[5]。因此。理想的减重策略不仅要显著减轻体重，还要考虑如何在减重过程中保持或甚至提高肌肉质量。

虽然这篇文章提到的eTRE减重幅度相比当下能达到10%~20%减幅的一些减重药物来说较小，但通过重塑饮食习惯，确实也能发挥改善代谢的作用，是否与保持肌肉量有关系，还有待进一步研究。但是，当人们纷纷为能实现大幅度减重的胰高糖素样肽-1（GLP-1）类药物欢呼时，面对大幅减重带来肌肉丢失的担忧也就凸显出来。药物研发者的焦点也开始未雨绸缪地转向如何在减重的同时保护肌肉。一些生物技术公司已经开始行动，研发旨在保护或再生骨骼肌的候选药物以考虑与GLP-1受体激动剂等减重药联合使用（表1），其中靶点涉及Apelin、Myostatin等。我们希望这些最新RCT结果呈现后，最终能够达到更加理想的减脂增肌状态[5]，更好地造福广大肥胖患者，特别是希望找到符合儿童、青少年生长发育要求的减重药物。

表1. 临床试验中选定的预防肌肉损失的药物[5]

作者介绍

黎明教授

北京协和医院内分泌科教授，研究员，博士生导师。在肥胖领域的研究成果获2021年度北京市科技进步奖以及2022年度中华医学科技奖。

高珊教授

首都医科大学宣武医院内分泌科科主任、主任医师、教授、博导；中国妇幼健康研究会、妇女儿童肥胖与控制专业委员会主任委员；牵头发布第一版《中国儿童“代谢健康型肥胖”的定义和筛查专家共识》以及《中国儿童肥胖的评估、治疗和预防指南》。

何梦雨

北京协和医院内分泌科，研究生

参考文献：

[1] He M, et al. Diabetes Metab Syndr. 2024 Feb 5;18(2):102952. doi: 10.1016/j.dsx.2024.102952.

[2] Varady KA,etal. Nat Rev Endocrinol . 2022 May;18(5):309-321.

[3] Manoogian ENC, et al. Ageing Res Rev. 2017 Oct;39:59-67. doi: 10.1016/j.arr.2016.12.006.

[4] Sutton EF, et al. Cell Metab. 2018 Jun 5;27(6):1212-1221.e3. doi: 10.1016/j.cmet.2018.04.010.